第十六章

　　家里面终于又一个人了，可以睡上自己的小床了，又能准时去学校了。为了增加老师对我的印象，几乎每一门课的老师，我都在下课之后问过一两个问题，法国老师一般是一下课就跑掉了，我还是很积极的抓着机会问上点什么，好在老师都很热情，会很有耐心的在走廊或是办公室向我详细解答的，而我其实也没听太明白老师的解答，但是总还是频频点头表示明白。唉，就是为了混个脸熟，以后考试好说话。

　　正常的日子没过几天，有一天在上课，一个陌生号码打到我手机上，看着眼熟，但是手机里也没这个人。我没接，下课后一边往地铁站走，一边按着号码回过去。是个女孩子的声音，我是L 呀。

　　哪个L ？我没听出来，脑袋里搜索了一下也没结果。

　　就是卖给你好多东西，微波炉什么的。你不记得了呀。

　　记得记得，我想起来了。怎么样，天天在海边看风景了吧？我很奇怪她怎么会打电话给我的。买她东西都快一个月了吧，后来也没和她联系过的呀。

　　没有呢，我还在巴黎。听她的声音，很沮丧的样子。我都已经记不太清她的样子了，但印象中她很阳光活泼的呀。赶快做关心状，怎么了，舍不得巴黎呀。

　　原来，得知学校录取她的结果，她就一边在巴黎收拾东西，一边在联系那边的朋友帮她找房子，巴黎这边也在找人来顶现在的房子，都等了近一个月，也没收到学校给她的确认信，等她再电话过去时，人家说早就发过来了，注册也结束了，都开学十来天了。由于她没去报到，她的名额就给下面的人顶替掉了。实在没办法，她有周折了半天，又转回巴黎原来的学校继续读了，昨天才把这边学校的手续办好。

　　去不成就在巴黎继续呆呗，明年再去。我简单安慰了她一句，还是不明白她打电话给我干吗。

　　我现在住在原来的地方。她继续说，有点吞吞吐吐的样子，所以，所以……我想她不会是想让我去当她哥，照顾她安慰她的吧？我可没那时间。我等着她往下说。

　　她小心翼翼地问我，所以，你能不能把我卖给你的东西都还给我呀？

　　我脚真的一软！

　　不是钱的问题呀，想想从她家没有电梯的七楼爬了那么多趟，多可怕呀，这要是往回搬，还是往上搬！我断然拒绝了她的要求，说东西都用起来了，已经融入到我那一堆家当里了，都差不多是又破又脏了。

　　她一听，也没生气，说我就知道你会拒绝的，亏了我还送了你那么多东西，就那么小气。还把你当我哥一样呢。算了，当我瞎了。挂了！

　　我一下就急了，从来没有这么说过我，立刻冲电话里喊起来，别挂别挂。然后好好和她解释了一下说主要是搬起来太麻烦。她说，当时她也是自己一个人用两年的时间一点一点买起来，一个人一样一样搬上七楼的。要是再重新添置，花钱不说，自己一时也搬不动那么多东西呀。

　　听她说的那么可怜，我心一软就和她说，算了，东西我都用的那样了，就不退给你了，你自己去买新的，我出三分之一的钱，好吧？她想了想说五分之一就行了，我想，你倒还蛮客气的呀，说就这么定了。

　　她又补充一句，但是要你帮我去搬。

　　我当然不答应了，但是她又说了一句，只要你帮我搬，你可以来我家吃半个月饭。我这么一算，从她家到我家有地铁直达，不用转花不了多长时间，吃半个月饭又省钱，还不用我自己去买去做了。合算！

　　说好了，这个周末就去。

　　主要的就是微波炉，桌子，椅子，台灯和打印机，其他有的我用不上的小东西，我都可以从我家拿还给她的，说起来不多，周六从早上10点跑到晚上8 点多才结束，往她家跑了三趟，好在微波炉是商店送货。

　　周六晚上两人都搬的太累，所以没让她在家做饭，就说好周一晚上开始来吃饭。出门前我说今天一共买了一百五十欧吧，我掏出40欧，说不用找了。她累的躺在床上没有动，说谁要你的钱呀，就是想让你陪我买东西而已。你人工费都不止这个价呢，就算我剥削了一下劳动力吧。我想也是呀，我又不是她什么人，劳动力也是可以算钱的，就心安理得地回家去了。

　　天天去上课，晚上回来直接去L 家吃饭，这日子过得也真舒坦，最多洗个碗而已。只是L 的课比我多一些，回家也比我晚一点，所以经常我是先回家和小K在网上聊几句再去L 家吃饭。主要是L 从一开始就说把我当作哥了，这个称谓给我的压力很大，一动点邪念，就让人觉得有点不应该。而且她一开始就问我有没有女朋友了，我就没骗她，还和她聊了很多我和我女朋友的情况，她很有兴趣的听着，觉得我们俩是一对标准好情侣一样，还说一定会监督我，不让我在法国乱来的。

　　我也找了个机会问她，我是不是真象她哪个哥？她还不想说，我说我都把老底告诉你了，你还这个样子对我。她才和我说了一个很长的故事。她确实有一个表哥，姑妈家的，长得也不象我，只是说话的声音语气语调都非常象。姑妈姑父当年下乡去了江苏一个小城市，在那里呆了十几年，回北京时就带回才上中学的表哥了。由于是L 的爸爸帮忙，姑妈姑父就进了L 她爸爸所在的一家大型国企，一直干到前几年双双退休。在一家企业工作，所以住的都是公司房子，他们两家就住在一栋楼的不同单元里，两家人好的和一家人似的，尤其是L 家条件比较好，长期以为就很照顾表哥家，两家的小孩子就一直在一起玩了有十年，尤其是L 跟着表哥后面跟一群男生在一起疯了很多年，搞成她现在的性格。到了L 上初中，她对表哥的感觉就和以前不一样了，同样是很依赖，但是已经有了点少男少女的青涩朦胧，好在表哥没开窍，总还楼着留短发的表妹当成弟弟看。而等到L 上高中，表哥上了大学，假期里两人再见面，L 突然发现自己好象对表哥的感觉已经不再象是表哥表妹的了，而在大学里一下长大的表哥也对L 有了很特别的眼神。

　　眼看一出悲剧上要演时，给L 的妈妈看出端倪，和她表哥谈了一次之后，就托在法国工作的朋友帮L 办了出国的手续。说到这里时，L 还和我很郑重地说，她和表哥连手都没拉过，大人们都太敏感了。我问现在呢，她说她表哥明年都要结婚了，本来两个人什么事也都没发生过，去年回国，两个人还是很好，还和未来的嫂子玩得很好呢。

　　因为我是从江苏读的大学，爸爸也是江苏人，和她表哥一样，带同样一点口音的普通话，所以她觉得很象她表哥，只不过她表哥长得很帅就是了。言外之意就是我长得很不帅了。

　　话又说回来了，小K 给我带来这种做哥哥的责任感之后，一下子就被我这么延续到L 身上，所以直到今天，有很多机会，我都没有上过L.当然这是后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