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未知的援助

　　2101年，三月十二日，溫尼伯市銀行劫案發生後兩天。
　　晚七點，芝加哥。
　　壹條不起眼的小街上，坐落著壹家書店。
　　壹個亞裔男子在這條街上走著，他留著馬尾辮，戴壹副小圓墨鏡，走路時姿勢略顯傴僂，鬼鬼祟祟。
　　左道下飛機以後，找了個便宜的旅店下榻，然後便來到了電話中約定的這家書店。
　　到門口時，店裏走出四名中年男子，其中壹個穿皮夾克的正在往懷裏揣東西，似乎是壹個油布包裹。
　　“看什麽看？”對方兇神惡煞般喝道。
　　左道壹縮脖子：“抱歉抱歉……幾位請……”他讓開了道兒。
　　也不知這幫人哪兒來那麽大的火氣，不過他們也沒為難左道，只是投來了不屑的眼神，接著就離開了。
　　左道長籲壹口氣，推門進了店裏。
　　書店裏雜亂無章，地上堆著書本，桌上堆著書本，書架也全是滿的，無論哪個角落，看不出半點兒秩序和規律。這書店的俯視結構呈十字形，店主坐在中間靠內的壹張辦公桌後面，他身後的門裏其實就是自己的起居室，平時那門都虛掩著。書桌邊上放著臺挺高檔的咖啡機，這玩意兒恐怕是整家店裏最值錢的東西了。
　　“嗯……天壹先生？”左道看著老板，試探著問道。
　　天壹剛打開壹本書，喝上半口咖啡，聽到左道的聲音後，長嘆壹口氣，放下手中的書和杯子，做了個請的動作：“坐。”
　　左道步履維艱地從書堆中趟過來，由於沒有椅子，他只能坐在了壹堆書上。
　　天壹打開手邊的抽屜，擡眼看著左道：“要披薩嗎？”
　　“不，謝謝。”
　　天壹又低頭看了看抽屜：“野味呢？”
　　“嗯……妳指什麽？”
　　“嚙齒動物，含豐富的蛋白質，吃起來像雞肉。”天壹的語氣像個推銷員：“我可以給妳壹盞酒精燈或者幫妳放到微波爐裏加熱。”
　　雖然從對方的表情上看不出什麽來，但左道仿佛聞到了某種腐敗的氣息，這讓他產生很不好的預感，所以還是擺手拒絕了。
　　天壹小聲道了句：“切……”隨手把抽屜合上了。
　　左道回頭又望了眼書店的櫥窗，然後用詢問的眼神朝著天壹道：“剛才出去的那些人……”
　　天壹接道：“他們啊，煙土俱樂部。”
　　“哦……原來如此，嚇我壹跳，聽說最近芝加哥這地方可不太平，那兩個有名的盧切斯家族和傑諾維塞家族正在火拼，警察則是坐收漁翁之利，剛才那幾個人，我還以為是黑手黨呢。”
　　天壹道：“他們就是黑手黨。”
　　這句話差點沒把左道噎死。
　　天壹笑道：“不過這和妳無關，妳不用露出這種表情來，我找妳來另有他事。以閣下之才，用來對付區區黑手黨，太浪費了。”
　　左道連忙回道：“這位大哥，記得妳說過，只要我幫妳把錄像帶交給血梟，妳就永遠不會再聯絡我了吧？”
　　“我說的是‘如果我以後沒有用得著妳的地方，我們就永遠不會再有聯絡了’，很顯然，現在我有了用得著妳的地方。”天壹道：“不過妳放心，我不會壹直用曝光行蹤這種事來要挾妳的，我知道，就算警察真把妳給圍了，妳也總能跑掉，而帝國真正的高手，不會大費周章來抓妳這類罪犯的，畢竟妳只是個中間人，不是什麽暴力犯。”
　　左道聽了算是松口氣，但天壹立即又道：“我暫且就以妳中間人的收費，來雇傭妳辦些事好了，如果妳拒絕的話，我就想些新的、更有效的方式來威脅妳。”
　　“大哥！正所謂好兄弟講義氣！我對大哥妳的要求會說個‘不’字嗎？！我像那種人嗎？！您瞧，只要您壹個電話，我這不就從海南島全速趕過來了嗎！”左道開始滔滔不絕起來，墨鏡下兩眼放光，眉飛色舞，演技不可謂不精湛，表演不可謂不投入。
　　天壹把桌上的壹張報紙扔到左道面前：“妳很聰明，威尼斯確不是久留之地，妳幫血梟辦完了事就逃跑是正確的選擇，否則他遲早會再找到妳，想法兒通過妳來尋找我和顧問。”
　　左道接過報紙，還沒看上面的內容，就聽到了那個很不妙的名字：“嗯……為什麽他覺得我能找到顧問……等等，血梟要找妳我能理解，但他找顧問幹什麽？”
　　天壹道：“哼……應該說是，我用了壹些方法，讓血梟產生了我和顧問是同夥的錯覺吧。能告訴妳的就這些了。妳很有才能，左道，也許妳廣用人脈和情報網絡，還真有可能找到顧問。至於我嘛，妳不是已經試過了嗎。”
　　左道心中驚訝，自己秘密調查天壹的事情，做得滴水不漏，竟也被他給知道了，難道這家夥真是全知全能？
　　“別發呆了，看報紙，北美區的壹則新聞。”天壹道。
　　左道端詳了半晌，突然表情大變：“這人……”
　　“哦，看來是記起來了。”天壹道：“七年前，阡冥的壹名頂尖刺客卸任，他的功勛已允許他從組織裏領壹筆錢去過正常人的生活。但人不是貓狗，從垃圾桶撿回來擱在屋裏就成了寵物。人這東西，活在‘現在’的依憑，便是‘過去’，那名刺客需要壹個合法的身份，而妳，就是當時的經辦人。”
　　左道接道：“湯姆·斯托爾的合法身份非常昂貴，我走了許多門路，花了不少心思才搞定這樁買賣，怎麽？他這樣算是暴露了嗎？他也是大哥您的人？”
　　天壹回道：“不，我們素未謀面。這不是重點，重點是他的身份，恐怕維持不了多久了，他的仇家很快會找上門去，據我推斷，他接下來壹定會‘那樣’做……正是考慮到妳和他有過些交情，所以才會叫妳來。”他拿起剛才正在看的壹本書：“這本書叫‘吉爾森二世’，妳幫我帶去溫尼伯捎給賭蛇，助他壹臂之力。當然，我知道妳會偷看，看就看吧，看了以後對妳也會有所幫助的。”
　　左道接過書，壹臉疑惑不解。
　　天壹補充道：“順便說壹下，顧問現在就在芝加哥，兩周內我應該就會和他接觸，不出意外，我們將壹同離開芝加哥。妳去了楓葉郡完成任務後，不必回來找我，去哪兒都行，就是別回芝加哥來，不然很可能遇上趕來這裏尋找顧問的血梟，或是‘那小子’。呼……都不好惹啊，壹旦碰面，妳要麽被做成包子餵狗，要麽被押赴潮汐監獄，總之就是閻王桌上抓供果，送死。”
　　左道聽得壹楞壹楞的，他這時深切體會到，當壹個人將未來還沒發生的事情壹件件地爆料出來，對聽眾的智商顯然是有很高要求的。
　　天壹說完，就重新端起了咖啡，看似隨意地從身後書架上又抽出壹本書，打著哈欠翻看起來，好似面前的左道成了空氣壹般，快點兒滾蛋才好，省得礙眼。